第8章 (第1/1页)

    皇宫。椒房宫中。

    博山炉升起了袅袅宫烟，雾气若有若无泛着紫，那是上好的鹅梨帐中香才有的色泽，沁润的香气扩散，延伸进入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雕梁画栋，锦绣辉煌。皇后魏止巽一身玄色金线勾勒的凤袍，静坐在一瓦琉璃灯前，翻阅手中的竹简，小篆书写的第一列字是书名，那赫然写的是“治国政要”，一本治国之书。

    少时，一名暗红色宫装的内侍膝行过来，呈上一本簿子。

    魏止巽放下竹简，拢起广袖，素手接过了簿子，他垂下眉目，大略扫了一眼簿子上的内容，问道：“这是荣君拟的簿子？”

    内侍春生回话道：“是。”

    那上面写了新贵们入宫的宫殿安排，荣君几乎把长相出挑些的几个新贵都安排到了冷宫周围。这些年皇帝专宠荣君，竟将他宠得拈酸吃醋，连大局体面也不顾了。

    魏止巽轻蹙一双弯月似的眉毛：“他也太不懂事了点。”

    春生抬眼：“那殿下您看，这簿子是送回去给荣君殿下重新拟定，还是……？”

    “你与他知会一声，本宫亲自来拟，妃嫔入住，既要照顾到皇上的意思，还要顾忌到侍君们的家世。”说着，魏止巽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那正是洛明玉的名字。

    春生见了，就说：“这位侍君是润州知府的儿子，前儿殿选之日，太后还劝过叫皇上不要纳他呢，只是皇上有自己的考量，最后还是纳了。”

    “本宫知道。”魏止巽殿选那日也在，只是他全程没有开口，只冷眼瞧着皇帝纳妾，“洛明玉现在被安排到哪个宫殿了？”

    春生机灵道：“被挪去雨花阁了，那地方可偏僻呢，是皇宫的最西北角，那位兰贵人也被打发去了那里，两人住同一间寝宫呢。”

    “兰贵人？”

    春生说：“就是兰家的那位嫡子，兰溪和。他父君是顺天府尹，爹爹是当年太医院的院首，在京城极是出名。”

    “原来是那个兰家。”魏止巽点了点头，“将兰家嫡子安排在这么偏僻的角落，恐怕不妥，给他换到长乐宫罢，那儿离皇帝的寝殿也近些。”

    春生回了“是”，又说：“那和他一起的这位洛常在可要也换去长乐宫？听说这两人曾是同窗，关系极好的。”

    魏止巽说：“不必换了，让这位洛常在还住在雨花阁，宫外的情义不宜带到宫内来，你是忘了当年荣君和月君那档子龌龊了吗？”

    春生一愣，笑着说：“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全，这俩人确实不好放在一处住，乱了宫闱就不好了。”

    “知道便去办吧。”魏止巽挥袖让他下去，“把丞相家的那位温贵人也安排到长乐宫吧，温贵人和兰贵人，家世相当，年岁也相仿，更有话聊。”

    春生称“是”，便捧着那簿子，跪着膝行离去。

    经过四天的房中术学习，洛明玉的身子已然吃不消了，授课不得不暂时终止。

    明玉稍微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本想和兰溪和出府去玩，却没想到早晨一下床，腿根一软，人便摔倒在地上，把进来伺候他洗漱的宝儿给吓了一跳，赶忙扶他到床上睡下。

    宝儿心疼坏了：“少爷这几日吃了好些苦头，就别下地瞎折腾了，在床上歇歇吧。”

    明玉泪眼汪汪地抓住宝儿的手：“好宝儿，你帮我揉揉吧，我感觉我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我不会残废吧……”

    宝儿“呸呸”了两声：“少爷就是拉伤了肌rou，休息两日就好了。”说着他就坐在床边给洛明玉揉腿，他捞起裤腿，看到那一双白玉藕段似的腿上，都是深红浅红的戒尺痕迹，还有红绳勒出的绳印。

    宝儿是个没心眼的，但看到这么多的伤痕还是惊呼起来：“苦参公公这下手也太狠了！我家少爷锦衣玉食地养大，老爷夫人都不曾这样对过少爷，他一个内侍，凭什么……！呜唔！！”

    洛明玉赶紧捂住了宝儿的嘴：“别叫嚷了，规矩向来如此，是我自己不争气，才弄得这一身伤，你这么嚷嚷出来，有心人听去了，恐怕会多想。”

    洛明玉的神色谨慎，那可是皇家的规矩，就是真的有错，谁又敢说些什么呢？

    宝儿愤愤地看了明玉一眼：“少爷你是不是笨！”

    洛明玉勉强笑了笑：“没大没小的，怎么和你家少爷说话呢。”

    宝儿瞪了洛明玉一眼，说：“算了算了，我去给少爷找药擦……少爷你也真是，自己的身子不知道爱惜。”

    洛明玉心里知道他家宝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虽然嘴上怪罪，行动上还是心疼。宝儿名义上是他的小厮，实则在他心里和家人是同等地位。

    擦了生肌愈合的膏药，洛明玉腿上的刺疼好了许多，其实他胸口和私处的伤更加严重，只是他害羞，这样的伤不想给别人看到。

    主仆俩说了一会儿话，宝儿絮絮叨叨地叮嘱洛明玉小心些，不要总让他担心，洛明玉一一答应了。

    擦完药，又说了些许的话，时间已飞快溜走了。转眼间要用午膳，洛明玉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就又躺下了。

    原本下午是约了兰溪和去集市玩的，因为身上没好全，只得打消了出府的计划。洛明玉让宝儿去知会兰溪和一声，他自己就倚靠在床头，闲来无事翻阅一本宫规，消磨午时漫长的时间。

    这宫里的规矩繁多，繁文缛节写了厚厚一大本，洛明玉看了两页便昏昏欲睡了，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他就要去往梦里会周公，不曾发现外头的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

    一身劲装的兰溪和刚从外面骑射完回来，他接到宝儿的消息，说洛明玉身上不爽利，不去逛集市了。兰溪和想洛明玉想得厉害，这几日虽一起住在兰府，但大多时间是在上课，两人私下的交谈不多。

    于是兰溪和就趁着午休，摸到了洛明玉的卧室，进了里屋，就看到洛明玉歪在床头睡觉，胸前还摊了一本宫规。

    兰溪和看得心中喜爱，也坐到了床边上，借着床幔的遮挡，低头和洛明玉接吻。

    丰软的唇，小巧多汁，闻上去香香的，尝起来似乎还有午膳过后漱口的玫瑰水味，兰溪和够着头，将这个狭昵的吻加深。

    “嗯……”洛明玉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本就是浅眠，还没来得及睡着就被亲醒了，看到眼前放大的俊脸，他含糊地喊了声，“溪和哥哥……”

    兰溪和见他醒了，就放开他，说：“吵着你睡觉了？我本想偷个香就走的，哪晓得把你亲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洛明玉抿着唇，安静地摇了摇头，他鬓边有一缕发丝睡乱了，贴在婴儿肥的脸蛋上，兰溪和看见，就笑着伸手把那缕头发顺到他耳后。

    屋内是寂静的，漏钟滴答滴答响，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外的枇杷树，斑驳光影洒在床脚，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兰溪和忽然希望时光走得再慢些，再慢一些，以后到了宫中，这样的日子恐怕不会再有了。

    洛明玉感觉到兰溪和身上很淡的一抹哀伤，明玉总是依靠直觉做判断，纵使一句话都没说，他还是猜到兰溪和在难过。

    少年伸出白皙干净的手，抚上兰溪和的侧脸：“溪和，别不高兴。”

    兰溪和失笑，他揉了揉洛明玉的脑门：“瞎猜什么，哪有什么不高兴的。你看你，真像个小孩。”

    洛明玉撇过头，赌着气道：“我分明看得出来，你别想瞒我。”

    “好，我们明玉最聪明了。”兰溪和笑着，又亲上了洛明玉。

    那舌头探进口腔深处，洛明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吻得晕头转向，忘了要说的话了。

    两人在暖融融的午后阳光里亲做一团，外衣里衣，束发腰带，扔了一地，重重帷幔落下，挡住了床帐内两人交叠翻涌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