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师兄我做了敌宗炉鼎_第21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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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2/2页)

远地看沈逝川一眼。

    从前盼望沈逝川回无尘派,如今盼着时日等死。郁流光清楚自己会死在这儿,倒不后悔,反而临死之前还能回到魂牵梦绕之地,高兴又满足。

    能死在期盼里,如何不算善终?

    他放下小刀,拿起削尖的木棍,轻呼口气吹散木屑。

    棍子削好了,郁流光从脚边捡起硝石,挑了块灶里平整的木头蹭上些石粉,随即掌心夹住木棍,用力搓钻起来。

    他到现在都还没太弄懂白知秋这幻境,有时他想要什么,某个地方就会莫名其妙出现什么,但有时他想破脑袋都没有反应,譬如生火——就必须要他亲力亲为。

    后来郁流光隐约意识到,这可能取决于他的认知。

    他想要一间屋子,他本来就住在无尘派的后山,所以有一间屋子;后山生灵繁多,时不时有野兽出没,所以会有鸡鸭鸟兔在他走神时蹦出来给他解闷。

    被子被野兔蹬脏,郁流光想更换床褥,上一刻还空空如也的角落忽然出现木箱,箱子里是他全部衣裳床褥——郁流光甚至发现自己不过转了个身,再回头褥子底下就压着他早就遗失两年的彩色线绳。

    ……真是个百宝箱啊!

    他心想。

    但他看不清窗门雕花,遇不到会说话的妖兽,衣箱里翻不出白水鉴心。

    归根结底他想不出不存在的东西,只能用刀一笔一画给木窗刻上花纹,就像只能钻木取火,得到煮水的火灶。

    盖因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仍是那个根基尽毁、论为废人的炉鼎。

    但没关系。

    郁流光搓得有点手疼,抬起手来休息,左手举过头顶,目光看向自己光洁的手背。

    原本落在上面,剔rou剜骨也去不掉的鲜红印记消失不见。

    这个梦里,太平无事,叫人神魂颠倒,甘愿埋骨长眠。

    郁流光闭上眼睛,轻轻笑起来。

    师兄,一别如雨,此后不再相见了。

    沈逝川出现在郁流光视野里那一刻,是郁流光猝不及防的。

    彼时郁流光正煮好了水,把栀子花瓣丢进茶壶,思考要不要把剩下的花瓣串起来挂在窗上。

    他见过有些弟子会在窗栏上悬挂风铃、红绸,或是穗结。

    栀子花挂在窗口,开窗时有风吹进来,满屋都是香气。他睡在馥郁里,心绪安宁,好眠无梦。

    就在那个时候,他看见山路尽头,有一道身影向他走过来。

    那人身姿清隽,一身皓雪衣袍,步履轻缓,似玉树芝兰。

    衣角拂过草地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树影摇斜,使光凌乱落在他掌中长剑上,白水鉴心晕出一圈圈白虹般的影。

    沈逝川站定在路口,再往前就是郁流光的院子——其实也不算院子,只是屋子位置偏僻,本就落在繁茂里,推了门就是无人管顾的土地。

    沈逝川记得郁流光在这里种了几棵竹子,但是没长好,只冒了几头笋。后来笋也枯了,郁流光消沉几天,他没看下去,差人送了柄竹制的剑激励他好好练剑。

    后来郁流光就再也没种过东西,连续四天挥了三万次剑,第五天怎么样他不知道,因为第五天沈逝川就汇报完事情,重新离开了无尘派。

    沈逝川收回思绪,微叹一声。

    十二万次。郁流光怎么会是自甘堕落的人呢?

    细细想去,分明全是破绽,到底是他从未了解过他,从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太迟了。

    “嘭”的轻响,郁流光手里簸箕掉在地上,里面的栀子花瓣散得到处都是,经过长时间的晾晒,花瓣已泛出许多枯黄色。

    郁流光抿住唇,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蹲下去,把花瓣捡起来,握在掌心里。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这方梦境里,会出现他想要的东西,但灵剑、栀子、茶盏、野兔……从未有过沈逝川。

    他不敢肖想,也不敢亵渎他师兄。

    可他那样爱念师兄,想要栀子气息沾染衣物,睡在盈满香气的被子里。

    师兄雪魄冰心,就是那样的。

    郁流光抬起头,露出一个不知是喜是悲,惨淡的笑。

    他做梦都不敢梦见师兄的魂魄,只梦见雪地茶壶里白瓣随沸水翻滚,起伏跌宕,氤氲沁人。

    这样带着清冷气、冷淡的梦,烧灼他的心魂。

    郁流光摇摇晃晃站起来,朝沈逝川走过去。

    他问:“原来是你来杀了我吗?师兄。”

    他明白沈逝川会出现在哪一刻了。

    这怎么不是一场美梦呢?

    死在他师兄的剑下,死在师兄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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