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执炬_第一百三十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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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1/1页)

    应是昨日夜里胡闹得太晚的因故,倒是难得的一觉无梦。

    晨光洒落榻前,轻盈地流转过随风曳曳的薄纱幔帐,尘埃漫舞依稀能见。

    容澜呓语着徐徐睁眼,迷迷糊糊地垂眸,便见楚逐羲竟蜷身枕于自己凌乱的衣襟前。

    他睡得正香甜,几乎半张脸都掩入被褥底下,只浅浅地裸出半弯高挺鼻梁,与紧阖的一双眼。

    容澜眯了眯眼,意欲起身下床,然而方才支起一臂,却觉头皮忽而发痛,还未及将那束卷入他身下的长发抽离开来,便被他骤然抱紧腰身蹭了满怀。

    楚逐羲埋首容澜怀间,口中吐字模糊不清:“师尊……好早,怎地这般早便要起床了。”

    容澜闻声失笑:“你当谁都与你一样?”

    话音方落,便被身前青年拥着更紧,那缕牵扯二人之间的乌发也乘势纠缠得愈发绷紧,惹得容澜蹙眉轻嘶,不由得抬掌拍了拍他的背心,复又低声嗔道:“起来些,你压着我头发了。”

    “……”楚逐羲呢喃着略略起身,待他抽开了发丝,才软绵绵地沉回被中,又小声询道,“师尊要去哪里,可是有事要去办?”

    容澜颇为认真地思忖片刻,而后坦诚答道:“倒也无事。”

    “那师尊陪陪我罢,好不好?”他揪着师尊的袖,嗓音也愈发低沉模糊,仿佛下一刻便要就此睡去。

    容澜沉吟一瞬,转而垂目颔首,随后重新卧入被下:“好。”

    楚逐羲闻言宽心,复又微弓了身子,将面孔贴入他怀中,手掌贴过腰身按在后背,轻轻地抚了又抚:“还早呢,师尊也再睡一会儿罢……”

    然而拍着拍着,却是自己先睡了过去,不多时便传来匀长而平缓的呼吸声。

    “……”

    容澜颇为无奈地垂下眉眼,抬指撩开他散落面颊的暗红乱发,将之一缕缕地顺至耳后,末了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分明站起来比他都要高了,怎地睡着了还是这般毫无安全感地蜷着。

    一如听雪别庄那一夜雨僝风僽。

    夜半三更时,容澜忽而自梦中惊醒,胸腔发闷心惊不已,随即匆匆忙忙取了罗伞,顶着银河倒泻似的雨幕,疾步赶往坐落别庄西端的浮玉水榭。

    门扉应声而开,风雨倒灌而入。

    方才踏过门槛,便见青年衣衫凌乱地蜷缩于扇门后的角落,身上被雨水打湿了大半,披散肩头的长发也潮湿不堪。

    楚逐羲面色惨白,两腮却泛着病态的绯红,颈侧皮肤也guntang得惊人,已然烧得神志不清了,口中还含含糊糊地重复着“师尊”与“对不起”,一面凄凄惨惨地放声大哭,一面抱着他颠来倒去地不断道歉。

    那日夜里,狐六带着王老疾忙赶来,忙活了半宿才堪堪退热,容澜这才得以从他那几乎能勒死人的怀抱中脱身。

    彼时烧得泪眼汪汪的楚逐羲,也是这般搂着他、蜷卧于他身侧,亦令他梦回从前栖桐门时,因门中弟子戏弄而高烧难退的少年楚逐羲。

    思及此处,容澜心有触动,长睫轻颤间,亦伸臂回应了蜷于自己怀中青年的拥抱,复又低垂下颌,近得几乎眉心相抵。

    自上京入秋以来,气温便持续骤降,正是适合睡觉的好时节。

    被中绵软,怀间亦温暖,也着实催得人昏昏欲睡。

    容澜心中思忖良多,这一来二去的,便也犯了困,索性就此合目睡去。

    直至再度梦醒,天光已然大亮了。

    回笼觉虽睡得香甜,然而甫一睁眼,却难免会觉着四肢发软、浑身无力。

    容澜略略偏身,抻臂却触不见枕边人的体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身。

    他恍惚地阖了阖眼,却听见外间忽而传来响动,不消多时,帘帐上便映下了青年人穿戴整齐的影子。

    楚逐羲臂弯间抱着什么,方至榻前便小心地弯下身来,轻缓地掀开纱幔一角,恰与侧目望来的师尊对上了眼,唇边倏地绽开一抹笑:“师尊,你醒啦。”又垂臂将揽于怀中的干燥衣物放置床脚。

    “……现在是甚么时辰了?”容澜以掌遮光,随即扯过被褥,掩去尖俏下颌。

    “已经快午时了。”楚逐羲将垂落两侧的床帘一一细起,这才贴着榻沿坐下,一件件地叠起衣服来,“时候也不早了,师尊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或者,我去替师尊买回来也是可以的。”

    都是方才刚刚收回来的衣裳,又仔细地过了轮檀香,甫一抖开,俱是干净而温暖的馨香。

    容澜缓缓买埋面锦被之下,良久才微微颔首,应声道:“……也好,那便出去吃罢。”

    “好啊。我记得师尊很喜欢百味楼的辣子鸡和蟹黄豆腐,便去那里吃罢。”楚逐羲从叠起的衣物中挑出几件,俱一一展开摊于被面,又托起折得方正的衣物循往衣柜前,将之分放格中,“师尊今日想穿甚么款式的?”

    “雨过天青色那件窄袖外裳。”

    楚逐羲应过一声,又自旁侧取来一条卡着银扣的繁复腰带,单是瞧着便不似他平日所穿。

    容澜哪里不清楚他的心思,只略一挑眉,不置可否地将衣物接入掌心。

    然而方才拎起腰封一端,便听得他笑吟吟地询道:“这腰带样式复杂,也不知师尊是否晓得如何穿戴?”

    原是惦念着这档子事。

    容澜抚着那条银扣腰带,丁铃当啷地握于手中把玩,缄默半晌才抬眸望来,又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言道:“你既将我唤作师尊,那你说我会还是不会?”

    ——倒是当真忘了师尊也曾穿过劲装这一回事儿。

    楚逐羲不由得哑然,旋即便被容澜搡着赶出了正房。

    门扇轰然合拢一刹,他颇显无辜地眨了眨眼,随即抿唇抚鼻,负手踱步檐下。

    却又心觉无聊,索性就此沿廊而行,翩然游荡至垂花门前,倚垭口上视之际,恰有一抹随风而动的秾丽殷红,欢快而雀跃地跳入眼帘。

    ——竟是山茶花开了。

    “——师尊!”

    容澜方才推门行出,便听得垂花门外忽而传来一声呼唤。

    “怎地了?”

    他拢着披风系带缓步而去,甫一循出青翠竹林,便见青年立于盛放的山茶之下,指间捻着一枝花,笑容灿烂不可方物:“师尊你瞧,山茶花开了!”

    “你……”容澜愣怔须臾,终是无可奈何道,“你又折我院里的……”

    然而话音还未滚落齿边,楚逐羲便风一样大步而来,将捻于指间的秾艳山茶别于他鬓边,旋即颇为认真道:“我就知道,这大红色最衬师尊。”

    秋风乍起,花叶簌簌,鸟雀啁啾间,似有冰裂之声回荡耳侧。

    容澜匆匆别了眸。

    他似乎总是拿丹心赤忱的楚逐羲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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