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2/2页)

，真气极为滞塞难以运转，不过片刻就逼出他一身冷汗。

    疼得厉害，他又不想动了，摸了摸脉，真气逆冲伤到脏腑，问题不大，不会死。

    于是他又放松下来，不是旧伤反复，到裴元那里走个过场，耽搁不了什么事。正好问一问，顾清怎么回事，劝着自己回万花，他却和野男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想了一会裴元听到这个消息的脸色，他心情好了一些，要说他与裴元关系差，倒也不至于，只是年幼时吃过的苦头，总想讨一点回来罢了。

    楚霄看着他，很专心地叮嘱。“还是让裴大夫看一看，我也放心。”

    楚霄这样说，谢承只好闷闷地哦了一声，忍不住小声抱怨：“哪里有那么严重。”

    “三日内不可动真气。”

    “哪个庸医说的！”

    谢承立即坐起来争辩，楚霄握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回去，谢承使不上力，只好瞪着他。

    “戒骄戒躁。”

    “那要是别人欺我辱我，也不可反抗吗？”

    楚霄看了他一眼，只好温声劝解：“我会守着你，等你病好，要怎样出气都使得。”

    谢承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垂下眼，幽幽道：“你为我好，我怎会怪你，岂不真是不识好歹。”他语气一转，又来勾他的手指。“道长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呀。”

    楚霄没应声，谢承又催他去休息，自己不需要照顾，他轻描淡写地说一点小伤，不疼，早习惯了。楚霄心有疑惑，但思忖一番，没有问出口。

    他不愿意说。

    隔几天谢承随医馆的弟子一起回去，他脸色还很差，嘴唇也泛着白，楚霄忍不住碰了碰他露在风里的手。

    “路上小心。”

    “道长会来万花吗？”

    他问的很轻，楚霄看了他半晌，没有回答。谢承唇角笑容一点一点淡去，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偏着头与他对视。

    “我以为……道长会有一点心动的。”他今日没有束发，衣衫也略单薄，两鬓散落的发丝被风拂到脸颊上，愈发显得脸色苍白。

    “某一心向道，不该耽于情爱……”

    他神情压抑，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脱离七情六欲，反而像是逼迫自己去拒绝。

    谢承闻言了然地点点头，他摊开掌心，半枚玉佩安静地躺在那里，是振翅的鹤。

    “坏人修行，是我的错，那另一半……道长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楚霄脸色骤变，下意识抚上内襟夹袋，他脑子里嗡嗡乱响，脸色晴晦不定，一时抬手来拿，又向后踉跄退去，嘴唇微微张合，无言以对。

    是他一时鬼迷心窍，在拒绝后又拿回被谢承毁去的玉佩，时侯久了，他也渐忘了这事，却不想此刻被谢承拆穿，也不知那半块是如何到了他手上。

    他抖着手去摸另一半，想要还给谢承，却在掌心越攥越紧。

    谢承不再逼问，只是收拢掌心，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真的只是在等他归还。

    “我……”

    楚霄只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被他扼住的鹤，一时连字句也说不出，而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莹白的一半，是永远握不住的云。

    “我要走啦。”

    谢承突然收回手，语气轻快，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方才的煎熬只是幻觉。楚霄说不出话，看着谢承转身，他又忽然回过头，露出个明快的笑。

    “道长想清楚了，就来万花谷找我。”

    言罢，头也不回去得远了。

    楚霄望着他背影，胸口闷痛，向后跌去，扶着墙壁平复气息，周身冷意蔓延，不知何时竟汗透了。

    他思绪杂乱，回了纯阳也还有几分心神不宁，平日里连个表情都少有，此刻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同门顾忌他性情，不敢贸然去问，楚霄也无暇在意四周，游魂似地回到房中，跌坐在蒲团上。

    以前谢承不说，他也不曾想过，但在谢承挑明之前，在自己拿到这块玉佩的时候，有什么就已经不一样了。

    楚霄抬头，那把伞还挂在门后，素色的伞面，绘着云鹤，他本已拒绝，却在谢承捏碎玉佩的时候动摇。

    可他明明身边有人……

    他没办法忽略，谢承手腕上的痕迹，过于明目张胆地宣告，而谢承并没有拒绝那个人。

    若与人两情相悦亲密至此，却又为何来招惹他？

    楚霄自然是想不明白的，他这样清净之地养出来的好性情，又怎么会想到有些人耽于风月，以玩弄人心为乐。

    他浑浑噩噩，后半夜才算回过神，难以说清的心思被当面拆穿，已然让他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本不该有杂念的，他这么多年的修行，每一天都告诫自己不可为外物扰心，方能臻于剑道。

    但是如今他的心乱了，剑搁在膝上，他竟不敢去碰，几次握住剑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楚霄默然不语，枯坐整夜，天明也未出门，这也是同门头一回见，他往日可是病着也会起来练剑的。

    头顶一沉，暖意让楚霄打了个激灵，他仰起头，连李忘生何时进门都没有发觉。

    他张了张口，眼中刺痛，无助地抓住师父的衣袖。

    “师父……弟子，握不了剑了。”

    “为什么呢？”

    李忘生神色不变，手掌依旧抚在楚霄额前，看着他连流泪都不自知的小徒弟。

    “弟子心不诚……对人欺瞒，心有迷障……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似乎被李忘生的气息安抚，他双眼转了转，恢复一点神光，重新在李忘生面前跪下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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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动了凡心，难以再修行了。”

    “你可知为师本不愿你修无情道。”

    楚霄抬头，涩声道：“请师父示下。”

    李忘生轻轻叹了口气，他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并不见失望之色，这让楚霄心中略略安定一些。

    “你没有入这红尘，不知情而忘情，终成心障，你须得真正勘破，才能有所成。”

    这道理于睿师叔也讲过，楚霄早年并不以为意，他在江湖中行走，见多了旁人的风花雪月，不曾有一刻迟疑。

    如今他心有杂念，再不能秉持无情无念之意，几乎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大道三千，何必执着，下山去吧，无劫不成道，也许这是你的机缘。”

    楚霄默然再拜：“弟子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