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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图兜里已经揣了不少干果糕点。

    中原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阿纳图被不远处猜灯谜的摊子吸引住,应该说是被摊子上的少年吸引住了,那人锦衣华服,头发高束,左手握着一把长剑,剑鞘上是繁复的雕刻纹路,阿纳图看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好看。

    这个少年已经答对八个字谜了,还差四个就可以赢得一个精美的花灯奖品。

    阿纳图看了好久,直到少年答对最后一题,拿走了那个好看的走马灯,灯笼上面画着将军骑马的图案,那是阿纳图之前看上的花灯。上面将军的马特别像小珍珠,阿纳图很喜欢,只可惜那些灯谜他一个都答不上,于是只好看了那灯笼几眼就离开了摊子。

    只是现在竟然有个少年拿走了那个灯笼!

    阿纳图直勾勾地看着那人,这少年真厉害,随后又发现这少年长得也好看,白净的小脸,英气俊美的轮廓与昏黄的灯光相得益彰。总之就是特别好看,比草原第一美人都要好看。当然,草原第一美人是他阿姐,草原上没有人比阿姐好看,但这个少年除外。

    傅北辰拿着赢来的花灯,转头就对上阿纳图碧绿的的眼睛,手上的剑不免握紧。

    异族人?他要干什么?

    阿纳图看出少年的紧张,知道自己人高马大长得还奇奇怪怪,可能吓到这人,连忙道,“灯,好看,你,好看,厉害。”

    磕磕绊绊的汉话加上手舞足蹈的动作,其中含义很好理解。

    “谢谢。”傅北辰握剑的手并没有因此放松,拿着花灯转身离开。

    见此,阿纳图赶紧跟了上去,“欸!那个!巴特尔!”

    傅北辰手握长剑横档在胸前,阻挡阿纳图前进。阿纳图向后退了半步,双手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你,厉害,灯,要,糖,换。”阿纳图拿出怀里的花生酥,手上比划,只恨自己怎么不多长一张嘴,汉话怎么那么难?

    花生酥举到少年面前,阿纳图一双碧绿的眼睛圆瞪,里面满是殷切,希望眼前人能明白自己的意图。

    “你想要花灯?”傅北辰放下剑,拿着灯晃了晃,阿纳图虽然没太听懂,但大致明白意思,连忙点头。

    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何傅北辰以为自己看到了小狗,反正花灯自己拿着也没什么用,每年上元节都能赢得好多,于是把灯拿给这人。

    阿纳图拿着灯,手里的花生酥顺手塞进少年怀里,“换。”见人没有反应,又说了句谢谢。

    这句谢谢说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压根儿听不出一丝口音。

    “不客气。”

    阿纳图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见少年拿着花生酥不动,于是手上做了一个吃的动作,“吃。”

    见傅北辰拿起一块花生酥吃进嘴里,阿纳图终于松了一口气。

    十六岁的阿纳图没能在中原干出一番大事业,但他遇到了傅北辰。

    阿纳图在中原待了一年,这一年里他和傅北辰熟识,成为知己好友。他教傅北辰突厥语,傅北辰教他汉话。

    傅北辰说辰是星星的意思。

    傅北辰说他要当大将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傅北辰说他想百姓安居乐业海河晏清。

    傅北辰说,待他年若有机会一定要和他比一比谁的马术精湛。

    他说,谁输了要给对方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他说,阿纳图,得友如此,幸甚至哉。

    他说……

    又一年上元佳节,临安城里热闹非凡,即使他已经见过一次却依旧震撼。

    中原好美,江南好美,临安好美,精致漂亮地小灯笼好美……

    天上的星星……好美。

    阿纳图这一年汉话进步很大,但他依旧找不出溢美之词来形容这繁华盛世。

    和傅北辰躺在屋顶,两人中间隔着酒坛。举着酒坛畅饮一大口,阿纳图看着这明亮的万家灯火,下面人声喧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阿纳图仰躺望着天空的星星,那么明亮,布满整个夜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阿辰,你们中原人真的能摘星吗?”

    傅北辰有些微醺,看不出阿纳图眼中的异样情绪。

    “唔……星星在天上。”

    “阿辰,我要回家了。”

    听到这句,傅北辰酒醒了大半,他从未想过阿纳图会走的事,一时间有些怔忪,“什么?”

    支起手臂,看着阿纳图,傅北辰看见那双碧绿的眸子里盛着不舍,夜色掩映下,他以为他和阿纳图之间隔着天堑,于是忍不住贴近抓住阿纳图的手臂。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见阿纳图神色不解,又说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阿辰,你们中原话文邹邹的,什么意思?”阿纳图回望,依旧不解。

    傅北辰心中慌乱,一双好看的眼睛诉说着急切,“我的意思是,烟雨江南,西子湖畔,断桥残雪。”

    “嗯,我知道。”

    “我是说,王大爷家的包子特别香,东巷口卖得糖葫芦又大又甜,还有刘大娘家的核桃酥和花生酥很好吃,李二婶家的馄饨皮薄馅儿大。”

    “我知道。”

    傅北辰对上阿纳图的视线,语塞了。

    月光偷偷洒下,映照着两个少年,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同样年少,同样不舍,同样满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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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江南很好,可不可以留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江南很好,但我得回家了。

    “别灰心,等哪天你来草原,我们一起赛马。让我们比比究竟是你的追风厉害还是我的小珍珠厉害。哈哈哈哈,当然,我的小珍珠绝对第一!”阿纳图举着酒坛往前一扬,接着饮了一大口,“哈,爽!”

    傅北辰拿着自己的酒坛和阿纳图一碰,也饮了一口,“谁输了谁就要给对方洗一个月臭袜子。”

    “那你就等着给我洗臭袜子吧,小珍珠永远第一!”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所有不舍,所有来不及说来,不及弄清的复杂情绪都隐在这笑容背后。

    他们年少,他们是知己好友。

    十七岁的阿纳图,依旧没有成就一番大事业,但这一年的上元节,他趁着少年熟睡,偷亲了他的星星。

    而阿纳图不会想到,傅北辰比他早一点醒来,天刚蒙蒙亮,晨昏相接,他的星星偷偷在心上人唇角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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