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日天劫_第八章 坠霜之剑,斗室情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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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坠霜之剑,斗室情真 (第7/10页)

染满血褐的纸团,摊平扬起,高声道:

    “凶手杀人留字,劫兆!你说这是谁的字迹?”

    那纸边缘破碎、血渍斑剥,赫然写着“势灭香山”四字!

    岳盈盈怒道:“你与劫兆很熟么?凭什么一见留书,便说是他所写?你……”忽见劫兆面色苍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神情惊恐,不禁迟疑:“难不成……这……这是……”

    劫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揉揉眼睛,仍旧无法言语。

    因为这四个字,的确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是什么时候写了这个?我怎……怎么会写下这样的字句?

    苗撼天得意洋洋:“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不过,凶手的表情却会泄漏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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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余人自是不识劫兆的字迹,然而一见劫家诸人的神情,心里都有了底。

    劫真、劫军愕然回望,劫震一拍几案,起身怒喝:“你……你这个小畜生!”

    劫兆蓦地慌乱起来,双手乱挥,急得猛结巴:“爹!我没……不是……不是我!

    她……我……我根本不认识她,我、我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反覆掠过一个念头:“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忽然冲到榻边,一把扯去武瑶姬的蒙面黑纱,突然大叫一声、连退三步,颤抖的右手指着锦榻,半晌说不出话来。

    苗撼天大喝:“劫兆!你想毁尸灭迹么?”

    劫兆拚命摇头,想告诉大家这名少女绝非是蘼芜宫的使者“武瑶姬”,话到嘴边无从说,全身发冷,只是着魔似的打着哆嗦。榻上的女尸嘴唇发紫,歪着脖子呆望着他,似有满腹冤恨,劫兆还记得她那动听的嗓子以及臂上挂的麻孝,正是卖唱郑老头的闺女郑丫!

    这是一个局。

    劫兆脑中千头万绪,怎么也兜不在一块,仿佛所有自己有利的证据都被人一刀斩断,眼看就要跌入陷阱;慌乱之中灵光乍现,忽然明白那张自己亲手写的血纸条是怎么来的了。

    三哥送的扇子。扇上的八句题。

    “势不及人,唯坚此心是好汉;灭却情火,浪子回头方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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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流百世,谁曰将相宁有种?

    山高水远,他日功成作浪游。”

    ——首四字连起来,恰恰是“势灭香山”!

    扇子!只要拿出书斋里的象牙折扇,就能证明他只是照着抄了一遍!

    劫兆仿佛是载浮载沉的溺者,在灭顶之际终于发现一根稻草可攀,猛然跳起,飞也似的掠出锦春院!

    谁也没想到他竟夺路而逃,一时措手不及,眼看劫兆便要穿出洞门,突然横里一臂抡来,劫兆想也不想一越而过,使的正是“坠霜之剑”的绝妙身法;谁知那只覆着金甲的猿臂倏分为三,劫兆堪堪避过中路,膝髋一痛,已被人锁着咽喉惯倒,当场倒地不起。

    众人追赶出来,莫不暗凛:“好个“分光鬼手”曲凤钊!竟有这般真才实学!”

    苗撼天反翦了劫兆双臂,一把提到姚无义跟前,拱手道:“若非作贼心虚,何必逃跑?此案已然水落石出,阴牝珠必在此子身上,待他醒转,一审便知。这劫兆素行不良,满城无不知晓,杀人夺珠必是其劣性所致,无损于劫庄主的仁德高义,还请公公明监。”

    姚无义瞟了劫震一眼,低头剔着指甲。

    “老劫,我是绝对信得过你,没别的话。至于你这个儿子嘛……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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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震一振袍角、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道:“公公!犬子虽然顽劣,我知他非是杀人侵物的性子,这其中必有误会。劫震深受皇恩,不敢徇私,恳请公公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查明真相,给公公及各位武林同道一个交代。三日后若未能翻案,我将亲自送他到刑部大理寺,接受国法制裁。”劫英、劫真等也一起跪下。

    姚无义连忙扶起:“老劫这是干什么?郡主快快请起,真个是折煞老奴啦!”

    忽听法绦春尖声道:“三日之后,也不知阴牝珠还有没有效用!便是寻来,又有甚用?”

    姚无义斜睨一眼,正要发作,劫震却说:“世侄女所虑也有道理。我将犬子圈禁一处,由四家共同监管,审讯须得四家齐至,方可开堂;除了递送饮食,谁也不许私下会见,连我的儿女们也不例外。”刻意望了劫英一眼,劫英弯睫低垂,粉面上一片平静。“至于我府里各处,可让金吾卫与各位细细搜索,以确定并无藏珠。”

    法绦春为之语塞,又见姚无义冷笑阴沈,遂不敢再说。

    姚无义剔净指甲,拍着扶手抬起头,大声道:“就这么办罢。阴牝珠寻获之前,谁都脱不了嫌疑,我让曲大人调集一千名金吾锐甲进驻绥平府,三天之内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任意进出!”

    ◇◇◇

    劫兆缓缓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是一片温润的青石砖,满满铺了一地,斗室里只有一座小小的空神龛、几张旧蒲团,还有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四周窗门紧闭,放落黄幔;除此之外,也堪称“环堵萧然”了。这座小庵堂劫兆只来过一次,那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印象十分模糊,只不过在富丽堂皇的绥平府之中,也只有此间的布置如此简朴平淡,一眼便能认出。

    这里也叫做“黄庭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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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家长房历代都遣子上天城山求教,算得上是黄庭老祖的不记名弟子,劫震感念黄庭师恩,所以在内院里建了这间小庵,也当作闭关潜修的地方。

    劫兆半昏半醒,神智并未全失,依稀听见姚无义调集千名金吾卫进驻绥平府,三日内谁也不许进出,又要满府搜索阴牝珠的下落,既惊且怒:“这……岂不是抄家来了?”气血一冲,这才昏了过去。

    此刻醒来,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只觉饥肠辘辘,身上仅着一件单衣,赤着双脚踩在青石板上,刺人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进骨髓深处。小小的庵堂里只有一盏豆焰,黄幔遮住窗棂,不见有天光透入,约莫仍在夜里。

    劫兆想起身活动活动,才发现双腕被绑在酸枣枝椅的扶手上,两踝一样也是绳索缠绕,牢牢绑着两边椅脚,竟是动弹不得。

    “圈禁”。

    这是云阳老宅传下的古法,最初是把人关在一间仅容转身坐卧的小房间里,被关的人睁眼只能看见墙壁,手脚不能尽展,关上十天半个月就废了,后来约莫觉得此法阙残太甚,因此改成缚在椅上,绳具、缚法都有讲究,还训练有专门负责捆绑的人,被称作“龟结役”。

    龟结役的绳结,非役者不能松绑,就算硬将绳索斩开,也决计绑不回原状,可避免家人私自纵囚。绳结牢靠自不消说,久缚而不会绑坏肌rou血脉,才是真正精妙的地方。只是被圈禁的人,每日只有三餐用饭时能松绑活动,长时间被固定在直背椅上,身心之痛苦难以想像。据说劫家历来就有犯错的子弟被罚圈禁,往往绑不到十天半个月就哭求下椅,或者用饭解手过后、死都不肯回到椅上的例子。

    劫兆望着被层层绳结缚起的双手,突然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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