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野猫上 (第1/2页)

    01.上

    野猫。

    蹲在巷子里翻找着垃圾，肮脏的毛皮，绝对不可能对谁露出的肚皮，伤痕累累，眼底写满怀疑与警戒，尖锐的指甲能划破任何威胁，躲在车底，躲在屋顶，躲在Y暗cHa0Sh的小树丛里，躲在不见天日的水G0u里。

    城市里的野猫，想方设法在车水马龙里活命。

    那种生命，既顽强又脆弱。

    会为了一方斜yAn穿越车水马龙，会为了一场酣睡步过崎岖。

    临轩一赏後，轻薄万千花。那朵牡丹，开在高高的地方。

    薛自赏一向讨厌那个人。全世界像是围着他转，薛自赏从小就讨厌他。

    那个人，是他的舅舅。

    诵经的声音不绝於耳，薛自赏跪着，膝盖发麻疼痛。他是野猫，是mama捡回来的孩子，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一个没人疼Ai的孩子。

    被发现的时候他约莫四岁了，一身泥泞只有一张脸白白净净，他没在哭泣，张着大眼，身旁蜷缩着一只黑sE的母猫。mama把他跟猫一起捡回家里，那天他们都有了家。

    乡下的生活是很快乐的，他是没人管的野孩子，mama是一个很温柔的nV人，只可惜後来几年，病痛始终没有放过她。黑猫先Si了，然後是mama。

    听说她本就是为了养病才搬到乡下的，也听说mama是有钱人家的nV儿，这些薛自赏都不知道真伪，他没有听mama亲口谈过。

    薛自赏到了七岁才会说话，学习了很久，才懂得跟人G0u通，这种故事应该出现在童话，可在他身上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很可惜他没能成为森林之王又或是另一种英雄，他只是长大了。念了点书，变得文明许多，却孤僻，不Ai说话了。

    他小一点的时候，mama的弟弟曾来探望几次。那个人穿着高中制服，好言劝mama回到城市里治疗，在这种穷乡僻壤是治不好病的，可mama坚决不回去。

    mama说，「自赏，要叫这个人舅舅喔。」

    舅舅以为mama是因为他才不愿意走，於是牵着他，一路走到了遥远山顶的庙宇里。

    「你乾脆在这里当和尚。」舅舅道。

    薛自赏於是开始哭，那人便又带他回去了。薛自赏牵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正微微颤抖。那颤抖的手，是他对舅舅难忘的印象。

    舅舅来了好几次，再後来mama越发衰弱，他就不曾再来了。

    「铮」的一声，把薛自赏拉回了现实。他看向了不远处跪得端正的男人，那人的高中制服早已变成了革履与西装，那张侧脸没有表情，木然看着照片上笑的温柔的mama。

    「那个孩子怎麽办呢？」

    「这乡下地方，大家都是熟脸孔，学校里就四个学生，当时娟也没有正式收养他，就让他跟着其他孩子上学，现在……」

    「送去孤儿院吧？谁有办法负担他？」

    薛自赏知道他们在谈论他，那些探究的眼神落在身上。薛自赏没有说话，走到了廊下，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mama按照她的遗愿，埋葬在这个偏远的土地，薛自赏看着门廊下避雨的野猫，猫一向亲近他，靠了过来，用尾巴缠绕着他的腿。

    葬礼结束以後，又会如何？人……一定得要群居生活吗？受教育然後赚钱等等的，那还不如一辈子在山里。

    但是，就如同被抚m0过的小兽会被母亲抛弃一样，他也已经被世俗拥抱过了，看过了彩sE电视，也喝过了冰箱里凉爽的果汁，文明已经侵蚀过他了，他再也回不去山林里。

    薛自赏听见猫咪发出了警戒的低Y，转过头，只见舅舅站在那里。

    「小鬼。」那男人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已不如以往，并非变得冷漠，反倒变得温柔许多，「跟我走吧。」

    「……」

    「不想？我不会送你去孤儿院。」

    那个人叫做薛芍丹。mama曾说，那是牡丹的意思。牡丹花，是很漂亮、很漂亮的花，舅舅是那样的花吗？

    「我不想去庙里当和尚。」薛自赏道。

    薛芍丹愣了愣，眼睛瞪大了几分，随後笑了起来，「不，不带你去庙里当和尚，你真Ai记仇。」

    薛自赏被收养了。像只被认养的野猫。

    薛芍丹拿了些文件给他看，「你瞧，你现在是我的孩子了。怎麽样？」那人脸上的笑意似夹杂着几丝调皮，薛自赏不太明白自己能不能去觉得一个长十岁有余的人调皮。

    然後他被带回了薛芍丹城市里的家。薛芍丹的房子很大，但属於自然的部分几乎为零。房子没有院子，大理石的地面铺满了整个房间。

    薛自赏感觉到冰冷。

    薛芍丹带着他去了房间，「你睡这里，有什麽欠缺的再告诉我。」

    十四岁，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薛自赏跟这个许久不见的舅舅自然有些尴尬。看了一圈，房里也没什麽欠缺，薛自赏需要的东西不多，也就摇了摇头。

    薛芍丹没再说什麽，就让他自己待着。

    入学的手续等等的，薛芍丹都默默替他做了，薛自赏得去上学。残破的基础加上城乡差距，薛自赏完全不能明白老师在说些什麽。

    他就只是坐在那里，向往着窗外的蓝天，可城市里哪有蓝天呢？

    他的散漫与愚钝，很快x1引了一些好事者，他们叫他智障，对他拳打脚踢。

    薛自赏从不反抗，傻傻的被揍了一顿，全然的不反抗似乎反倒让人害怕，他过於逆来顺受，起初欺负他的人还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藏着什麽原因。

    可後来他们就发现，薛自赏的确就是颗软柿子。

    薛芍丹的工作很忙，久久才回家一次，家里会有个煮饭的阿姨照顾着薛自赏，那阿姨把饭煮了就走了，薛自赏也没见过煮饭的人。饭要是冷了他就吃冷的，吃饱了就把碗洗了。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麽活着，只感觉全身像被什麽给束缚着。一口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