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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毁约 (第1/1页)
后来,夏时予经常无法自拔地陷在那一晚的回忆中,遗憾自己没能早点懂得一个道理: 若想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向真恋恋不舍地对他说,“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唯独忘了向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正在把他往外推。 只听不看的后果就是,他被对方暗示的“永远在一起”所触动了,以至于将错误越酿越大。 夏时予谨慎地考虑了向真让他换志愿的建议,甚至回家和母亲正式提了这件事。 他内心的倾向性其实已经非常明显,因为他拿出来的论据都是正向的,比如换志愿之后学校离家里更近,他平时方便回家照料,比如学费也更便宜,家里经济负担会小很多,再比如…… 夏时予举了很多例子,而他mama只问了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张春华把盛好的菜盘递给夏时予示意他端上桌,自己按下水龙头哗啦啦地洗锅,不甚在意地问他,“如果这个学校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好,为什么你之前没考虑过?” “……”夏时予呼吸一滞,望着手里的盘子沉默了。 “只有半年了,儿子,”张春华停下刷锅的动作,在水槽边叹息一声,“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考虑。你妈还年轻,用不着你经常回来照顾……你爸,他知道你爱画画,一直以来也很支持你,学费的事情你不用cao心,既然能去好学校就放心去吧。” 张春华的态度是在知道夏时予入围红蜻蜓金奖后才有所转变的。 她并不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闺秀小姐,对于儿子走艺术路线其实颇有微词,但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半路掉头。 起初她还不知道这个奖项的分量,直到一向联系很少的班主任都打电话来祝贺,她才终于有了点做学霸家长的荣誉感,温声感谢着老师的祝福,也不再成天对着夏时予叨念缺考的事了。 “谢谢妈,”夏时予悄悄吸了吸鼻子,“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衰老的痕迹不留情面地攀上了张春华的眼角,她笑起来的时候鱼尾纹挤出一道明显的痕迹,但却让夏时予想起了她年轻时清丽的相貌。 “真是,也不看是谁生的。”张春丽咧开嘴角,回头看了眼呆站着的夏时予。 那张脸完美融合了两个人的优点。 双手在围裙上擦净水渍,张春华低下头扶着灶台,像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她顿了顿才说,“你要记住,你永远是爸爸mama的骄傲。” 夏时予鼻腔更酸了。 他还记得,自己确定需要复读后,给他爸打电话时的忐忑心情。 这实在是笔不菲的费用,而他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那个没见过面的meimei也要上幼儿园了,到处都要花钱,他的存在就像一个填不满的黑洞。 可是他爸爸听完他的解释之后也没有说责怪的话。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缓慢地交换最新消息,提及额外支出的学费时,夏父用他一贯沉稳的口吻说,“爸爸会想办法的。” 夏时予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他低声道,“谢谢爸——” “爸爸——”一道拖长的女声打断了他,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催促道,“你还不回来!” “哎!爸爸马上来,马上来!”夏父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而柔软,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夏时予记得这种语气。他爸给他带棉花糖的时候就会用这样的声音让他猜今天有什么礼物。 “那个,我先挂了啊,你meimei闹着要我陪她玩呢,”夏父语气急促地说,“你自己好好学习啊,小雨点。” “……好。”夏时予握着手机,很久都没放下。 …… 张春华将他从出神的状态唤回来,“你这孩子愣着干嘛,还吃不吃饭了?” 夏时予抿唇放下筷子,对张春华说,“妈,我不改志愿了。” “知道你不会改,”张春华波澜不惊地回道,“你就没看上过其他学校。” 夏时予安静吃饭。过了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他无辜反问道,“很明显吗?” 虽然最终方向没有改变,但夏时予纠结的心情和思索的时间却是切切实实的。等他终于组织好语言给向真答复时,丁毅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这两天夏时予在家里和张春华仔细聊了自己之后的规划,丁毅向红蜻蜓发出的问询函则因为周末的原因被耽搁,两边还没来得及对消息。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向真望着自己整理好的素材,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夏时予接起电话后,丁毅连打招呼的步骤都省了,直截了当地说,“准备材料,我们要提起诉讼。” “什么?” 夏时予在自己卧室来回走动,调整自己观察画作的角度。这是他训练观察力的一种方式。 “哦,丁律师,我还没告诉你,”夏时予重新把画框上的幕布盖上,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道,“向真说了他会退赛,只是因为渠道暂时关闭才没递上去。” 话筒那边的丁毅愣了一下,“退赛?” “是,我们前几天就商量好了。”夏时予放出另一幅画,随意道,“他大概明后天应该就能走完流程。” “……小予,恐怕你的消息不太准确,”丁毅严肃地纠正他,“我从红蜻蜓那边看到的通知是,向真已经严正声明自己没有抄袭,并且把相关的证据提交上去了。” 夏时予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喃喃反问,“怎么会?他……提交了证据?” “红蜻蜓的参赛编号是按照报名先后排序的,”丁毅说,“我发现向真的参赛编号甚至在你之前。”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呀。”夏时予把目光从画作上收回来,喉头上下滚动,“红蜻蜓的参赛周期这么长,报名时间和创作时间完全是两回事。” “红蜻蜓后台编号显示,他的报名时间比你早了足足三个月,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强的优势。”丁毅在电话那头皱起眉毛,继续道,“而且他提出在创作期间和你有深入交流,怀疑你伺机窃取他的创意。” 犹如当头棒喝,夏时予被巨大的信息流砸得头昏脑胀。向真为什么要这么做? “绝对不可能!”夏时予斩钉截铁道。 他隐隐有种预感,仿佛知道向真要做什么,但他不愿意相信。 丁毅不得不提醒他,“如果我们不提起诉讼,及时解决争论,你的获奖资格也会受到影响。” “不,”夏时予慌乱地说,“丁律师你等我一会儿,让我问一下他是什么情况。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等我一会儿……” 他差点拿不稳手机,挂断电话后急忙去联系人界面找向真的名字。 漫长的等待铃仿佛响了一个世纪才被人懒懒地掐断。 “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换一个报考学校?”向真悠然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退赛了吗?”夏时予急促问道。 “看来你已经收到了通知。”他似乎感觉到掠夺的快感从本能中醒来,向真兴奋得舔了舔牙尖,愉悦地宣布道,“我决定不退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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