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人间_第一章 游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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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游园 (第2/5页)

,刚好这个知道,取自《道德经》的“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还是那样文绉绉的,勉强打趣道:“别又一头闯进个几进几出的绿顶[3]大院子。”[3]绿琉璃瓦,也很高贵。

    金风露忙道:“不不不,这里倒有几分像个苏州的园子。”

    金三爷挑起眉毛,不以为然不认为是正确的地挑起眉毛。

    金屏悄悄嘱咐金盏,“不论里头是何等情形,光那台阶都比咱们家高出不知多少,你可不能表露褒贬,更加谨言慎行。”

    金盏重重地点点头,愈发的紧张了。

    门房里有人听见动静,出来探看,忙迎了出来,“三爷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们四爷还等您呢。”

    门前的大灯笼照的四周都亮堂堂,不待来人走近,金三爷就认出了那人,惊问:“镈钟?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在屋里服侍你们四爷?”

    镈钟笑了,“阖府上下那么多人,不缺我一个人服侍。”

    金击子忙问:“你们四爷没事吧?”

    镈钟不解其意,“金爷此话怎讲?”

    金三爷摇摇头,五六个小厮家仆与镈钟一同打着灯笼把他们三个迎了进去,进了角门[4],拐进一个曲廊,金三爷立刻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想:这也忒狭仄些了,看着确实不像话,不知他家里怎么数落他。[4]正门一般是不开的,只有婚嫁丧葬还有皇上临幸才开,平时大家都走角门,没不尊重人的意思。

    镈钟如同猜中他心中所想,道:“金爷且再往前走走。”

    金三爷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曲廊上开了一排格漏窗,透过花格望去,就着月色虽难看真切,却依稀可见其中山石池水,又往前走走,便听见有水击驳岸水池的岸边之声,再走又闻得芳草妍花浮动之气。又过了几个漏窗,曲廊接着一个水榭,一步踏进水榭,院中之景忽地尽展眼前,顿觉豁然开朗、园景开阔。

    金三爷禁不住将折扇拍在手上,叹了声:“妙!”

    镈钟道:“晚上瞧不清楚,不如赶明儿三爷再好好逛逛。”

    “好好好,咱们先快些走,别叫他枯等。”

    金三爷不再观景,快步跟着他过了几个亭与堂,又进了一个门洞,沿着一个水廊进了个满是水的院子,月光当空一照,满院都是粼粼波光。

    耳边忽然传来呼呼的风声,他纳闷道:“怎么突然起这样大的风?”

    镈钟指着高低蜿蜒的云墙,答道:“墙上开了小圆洞窗,风过便会有响动。”

    金三爷点点头,“也亏他会想。”

    他突然隐约听见墙那边有金戈相击之声,警惕起来,问:“那边是什么声音?”

    镈钟道:“四爷的一点小癖好,招了些壮士,花园为沙场,家丁做兵将,时不时演习cao练,散闷而已。”

    金击子笑着摇摇头,“都多大了,还这么玩儿过家家。”

    又过了一个垂花门,沿着跌落游廊一路越走越高,金三爷问:“咱们这就上山啦?”

    “是,胭脂山原本是王府私产,盖园的时候就圈进来了一小半儿。”

    金屏和金盏对视了一眼,心里暗叹:乖乖,如此之大手笔。

    金三爷低头往廊外山下看了看,未发一言。

    他们又在山石间穿行了一阵子,耳边不时有瀑布激荡之声,过了一座玲珑的小桥,见一座厅堂,上书“留仙山房”,房前抱厦外围着一圈花架子,架子上攀满了重台[5]白蔷薇,层层叠叠每朵都起三四层楼子,远看倒不像花团锦簇,更似白云驻足,衬的这里愈发不像人间。[5]在花心又开出一朵花,起三四层楼子就是一个花萼这样开了三四朵花。

    镈钟在花墙外往里唤了一声,花里传来一声:“哦?——”

    金盏还没听见脚步响,就已见一只手将门前坠着的白蔷薇轻轻撩开,接着便探出半张笑意盈盈的脸来。

    金盏头一次见这位四爷,禁不住倒吸了口气,这人看着不像是人肤rou身,更像是荔枝rou那般莹白通透,月亮一照好像都透光。

    金屏悄悄对他道:“是不是跟个剥了壳的果子一般?”

    “怪不得三爷平时常叫什么果子、果儿的。”

    这就是金四爷口中说的四哥哥,定王钟士孔最小的儿子,唤作钟成缘。

    金三爷上前一步,将那花拂到一旁,手心有意无意碰到他的手背,心中虽有百般忧虑,但久别重逢仍是喜不自胜,腮上挤出两个酒窝来。

    “你怎么才来?”

    “这一路很是周折,千辛万苦才如期而至。”

    “哎呀可惜,你如果早来些就好了,今夜要有一场大雨,不知明天花花草草还好么。”

    两人并肩进了屋,一众侍从跟在后面,金盏环顾四周,只见房中的墙壁屋顶都用绢贴满,在上面画满了云纹与玉栏,真像到了天宫似的。

    房中装潢金三爷却一眼都不看,扶住钟成缘的两臂,上上下下的打量,见他确实安然无恙,问:“你急急的叫我回来,我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吓个半死。”

    钟成缘回手握住他的手腕,笑着拉他进里屋,道:“我几时急急的叫你回来了?”

    金击子松了他的胳膊,从怀里掏出一张帖[6]来,封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钟成缘的封号与名讳。[6]在古代名帖是一种很正式的文件,好比本人亲到。

    “那为什么巴巴叫人送这个来?我一看这么正经隆重,着急忙慌连夜往回赶。”

    钟成缘俏皮地眨眨眼睛,“今天谷雨了嘛,想请你吃杯雨前茶——”

    金三爷点点他的鼻子,“别在我面前搞鬼,我前年去年都不在家,为什么只今年写贴让我回来?”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钟成缘倒有话说了,直起腰来兴师问罪,“好哇你,原来你还知道三年没回来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江南安家了呢!”

    金三爷有些心虚,“哎呀,不过是生意绊住了——”

    钟成缘也指着他道:“你也别在我面前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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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三爷握住他的手指头,“哎呀,是真的,我这么年轻,不做出点儿名堂,回来唬得住谁啊。”

    “那你家里这一摊子就都甩手不管啦?立儿也不问啦?”

    金三爷疑惑起来,“家里的事我不是托付给四叔和八叔了吗?”

    “你也当他俩是顶用的,四叔早就老糊涂了,这些天连耳朵都聋得全听不见了;八叔只要自己手里的钱够用,旁的什么都不管,管他什么立儿倒儿的。”

    金三爷倒了吸口气,回头看向金屏,“怎么没人告诉我?”

    钟成缘叹了口气,“哎呀,不过都是些家长里短、婆婆mama的东西,就算你不知道,家里也不至于立刻就垮了,再说了,就算你知道了,难道能丢开那边的买卖立刻回来?”

    金击子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弄的哑口无言,他一向自诩心思缜密,以为家里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了,没想到却干出这顾头不顾腚的事来。

    钟成缘抢先他一步,趿拉着鞋在西边炕[7]上坐了,镈钟像无事发生似的,递上一小圆枕,他歪靠着,笑嘻嘻地看着金击子,向东边一招手,“别再想啦,这里都是我的人,不必拘礼,自自在在的,像在家里一样。”[7]不要看“炕”好像很土气的样子,但在清朝王府里这是最高级别的座位,下面才是椅子小凳子脚踏之类的。

    “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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