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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淘汰 (第4/4页)

着门边战战兢兢地往里张望。

    许一零兴许是听到母亲这句话了,她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把张望的视线收了回去。

    许穆玖望着门口的地方有一瞬出神。

    “你们”——母亲提到的这个词有力地砸进他的耳朵,在他心底激起的局促里掺杂了些许窃喜,紧接而来的是更大的局促。

    母亲离开房间后,许穆玖一个人在电脑前坐下。

    鼠标刚在搜索栏里点击了一下,搜索栏下方就显示出了几条搜索记录。

    他连忙把右上角的搜索设置改成了“不显示搜索历史”。

    他打算继续在搜索栏里输字,但指端只是支在键盘上。

    正盯着屏幕里的那处空白踯躅着,他感觉有人走进了房间。

    他把手从键盘上移开,庆幸自己还没开始打字。

    察觉,或者说承认自己的感情之后的日子和从前相比没什么区别,日子依旧是一天天地过。因为自己在面对对方的时候表现的行为一切正常,这种表现谈不上是自己的伪装,更像是一种刻进身体的自然习惯。不同的是,从前这些行为只是习惯,而现在自己会忍不住对自己、对对方的行为、对彼此的互动加以一层又一层回忆和解读。

    在许穆玖坦然地转过身面对许一零之前,许一零觉得他就这么背对着自己也挺好。

    但看到许穆玖的正脸后,许一零不觉笑了:

    “哥,我想蹭你的电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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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许穆玖轻快地答应道,起身准备再去找一个凳子。

    大不了不查了,他心想。

    “等等,不用。”许一零突然反应过来,“我就是查个东西,很快的,你留两分钟给我就好。”

    “噢……”许穆玖想了想,说道,“那你先查吧,不着急,你剩下的时间给我,我其实没什么要玩的。”

    “我先?”许一零迟疑了两秒,瞥了一眼旁边的打印机,答应道,“谢啦。”

    许一零坐下后新建了一个文档,对许穆玖说:“再给打印机添点纸吧?”

    “嗯。”

    趁着许穆玖从下面柜子里找A4纸的时候,许一零赶紧复制了“文姜”词条的人物生平和评价,还顺手复制了与之相关的“齐襄公”词条的人物生平,一并粘贴进了新建的文档。

    许穆玖把一沓A4纸放进纸槽,不一会儿,打印机运作起来。

    “你查的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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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故事。”

    “历史?”

    “嗯,”许一零扯了个谎,“战国的。”

    许一零把文档丢进回收站清空,起身在许穆玖仔细端详资料之前拿走了新印出来的两张纸。

    才走两步,她忽然意识到浏览器里会有搜索历史,赶紧折回,却发现许穆玖已经坐在电脑前面打开浏览器了。

    浏览器加载的时候她一个箭步站到许穆玖身后,死死盯着屏幕。

    向搜索栏移动的鼠标箭头停住了。

    她想到,就算许穆玖看到了“文姜”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谁,不知道这个人不是战国时期的。

    但回过神的时候胸腔的心跳频率已经快到仿佛要震碎喉管和耳膜。

    她的注意力全在屏幕和心跳上,没注意到许穆玖突然僵住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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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标终于还是在空白的搜索栏上点了一下

    ——栏下方什么都没有。

    她仍是惊讶地盯着屏幕,克制自己缓缓舒出一口气。

    浏览器更新过设置了吗?她记不清了。

    “你要查什么啊?”她心不在焉地问道。

    “没什么,”许穆玖答道,”估计会有可怕的图片……你还是别盯着看了吧?”

    许一零捏紧了手中的资料。

    “好吧。”

    许一零离开后,许穆玖关上了房门,才放心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近亲结婚”、“危害”、“遗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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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页帖子里的词语是他之前一遍一遍刻进脑海的,而图片是远比他想象中可怕的。

    触目惊心。

    自生命之初就和病痛相伴的孩子眼里尽是无助和迷茫。

    他们还没学习如何寻找人生的圆满,就已经切身体会到一种名为残缺的东西。

    这是无妄之灾。

    生命对他们而言是残酷、不公的。

    而这些残缺,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生命产生便是产生了,遗憾发生之后,多少忏悔都弥补不了。

    他继续往下翻,最下方是那个让他害怕又让他忍不住去看的评论留言。

    简单的黑字和标点符号也能读出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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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觉似乎有一群人围着他说话:

    “好可怕。”

    “所以禁止近亲结婚是有道理的,别祸害子女了。”

    “不是很懂近亲结婚的人。”

    “知道有病,就不要生。”

    “这是生不生的问题吗?这说明不能近亲结婚,连自然都不会祝福。”

    ……

    是啊,近亲结婚违反了自然规律,不被自然承认,所以自然淘汰近亲结婚,这些疾病便是活生生的证明。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目了然。

    无论有没有后代,都改变不了这是不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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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应该的。

    是错的。

    是十恶不赦的。

    是天理难容的。

    自己怀有不应该的心思是对规则、自然的挑衅、不尊重,是要受到谴责的。

    往后的日子还会有多少次谴责,他不清楚。

    可他心里总是生出些许卑鄙的逆反和不甘,谴责声越清晰,不甘就越强烈,逆反的心情越强烈,谴责声就会更大,还会伴随着刺耳的嘲讽,甚至是咒骂。

    为什么不可以?

    他眸光阴翳。

    可自己为什么有脸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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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自己不要脸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许一零也肯定不愿意的。

    这条路从来都是死的。

    他从来都是没有资格的,从诞生开始,以前、现在、将来,永远都没有资格。

    他自己是什么东西?原本是个连想的资格都没有的人。

    多亏世上没有读心术,他还能放任自己稍微想一想。

    但在现实中,一切都是要在规则里的。

    他一个人,在一个只有自己的空间,理智为砖,胆怯作瓦,无论过多长时间,哪怕已经把这些心思熬透了、嚼烂了,百次千次,也绝不能泄露一丝半点。

    绝不能。

    他用手支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第几次因为同一件事发出了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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