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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真他妈献身啊 (第1/1页)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老鼠在啃东西。 我关上门,饶有兴致地回头,想看看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只见周叙白正手忙脚乱地跟自己的领带较劲,那双手抖得跟触电似的,非但没解开,反而把自己勒得脸颊通红,配上那没干的泪痕,活像个唱戏的小丑。 “阿颂……”他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悲惨的尾音,“求、求你……删了吧……”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他妈有意思,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视频呢? 他似乎被我的笑声刺激到,或者说,他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了。领带被他像扔垃圾一样扯掉,接着是西装外套,扣子崩飞了好几颗。然后是马甲,他解得咬牙切齿,跟有仇似的。 当他开始哆哆嗦嗦地去解皮带时,我实在没忍住,抱着胳膊,笑得更欢了。这演的是哪一出?美人计?还是他妈的什么新型行为艺术? 就他现在这冷汗眼泪糊一脸、抖得像得了羊癫疯的德行,还想用这招? “咔哒”,皮带扣弹开的声音都带着股狼狈。他抓着裤腰,像条蠕虫一样在地上蹭,想把西裤褪下来,结果裤子卡在大腿上,要掉不掉,露出了里面一丝不苟箍在大腿上的衬衫夹。黑色带子紧紧勒着苍白的皮rou,红痕明显,跟他此刻涕泪横流的模样形成了绝妙的讽刺。 然后,这家伙居然手脚并用地朝我爬了过来,一只手握住我的脚踝。 手心冰凉黏腻,恶心得我差点一脚踹开。 “我…给、给你……”他仰起头,脸上又是泪又是汗,眼神涣散。 我最恶心主动献祭的傻逼。 “雪颂、删,求你……”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胃痉挛让他猛地松手,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地毯,发出痛苦的呜咽,像条挨了打的狗。 “给你、给你…我给你……求你…”他一边抽气一边固执地重复,仿佛这是什么通关密语。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恐怖片情节,猛地松开我的腿,连滚带爬地往后缩了几寸,抬起头,眼神混乱地看着我,恐惧里居然还夹杂着一丝试图谈判的可怜劲儿。 “你别打我!”他尖叫,随即又神经质地压低声音,急促地补充,“但是…不打、不能打!” 我简直要笑出眼泪了。这什么跟什么?跟我这儿立规矩呢?他是不是脑子真的坏掉了? “好痛…好痛、”他终于扛不住胃绞痛,痛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弄完…不、能不能…先吃药、止痛、好疼好疼…” 我知道他情绪一激动就胃痛,但看他都痛成这副鬼样子了,还不忘“安排流程”,先“止痛”再求“献身”,这副又惨又滑稽的模样,实在让我半点同情心都欠奉,只觉得无比畅快。 他好像真的活在一个扭曲的剧本里,坚信只要按部就班地承受屈辱,就能换来安全。 我看着他像摊烂泥一样瘫在那里,抖个不停,嘴里还念叨着颠三倒四的台词,只觉得今天这出戏真是精彩绝伦,比烧我那些画有意思多了。 “周叙白,”我笑着开口,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你现在的样子,真该让你那些下属都来看看。” 说完,我也懒得再欣赏他更加惨白的脸色和受惊的眼神,心情愉悦地转身,干脆利落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明亮的灯光和室内那片绝望的晦暗仿佛 两个世界。我轻轻带上门,将他和他那场可笑又可悲的独角戏,彻底锁在了身后。 那天之后的半个月左右,手机安静得像坏了。周叙白没再出现,不知道还活着没,或许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回味着那天在我脚边崩溃的滋味,羞耻得想去死了吧? 每次想到他最后那张脸——泪水混着冷汗,把那张冷白的脸弄得一塌糊涂,精心打理的黑发黏在额角,那双总是阴郁沉冷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涣散着,只剩下全然的恐惧,像被撕碎了所有伪装、暴露在强光下的幼兽,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我都差点笑出声。真该把他那副样子裱起来,标题就叫《失控的男妓》。 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这不,让我碰到一个有趣的。 是在一个私人收藏家的沙龙上,他是主人请来的独立策展人,叫顾惟。第一眼,真没注意到他,穿着简单的深色高领毛衣和休闲裤,站在角落里,跟周围珠光宝气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是周叙白那种带有攻击性的、让人一眼就想征服的漂亮,气质太温润,像块被溪水打磨光滑的石头。 第二眼、第三眼,也没兴趣。直到有人高声谈论一幅抽象画,说它表达了“宇宙的悲悯”,我忍不住嗤笑出声。 就在那时,顾惟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它表达的或许只是作者那天宿醉,打翻了调色盘,又舍不得浪费颜料。”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即有人尴尬地笑。我却抬眼,真正看向了他。他对我举了举酒杯,眼神里没有讨好,也没有挑衅,只有一点心照不宣的幽默。 第一次聊,来兴趣了。我们避开人群,站在露台。他不问我做什么的,也不恭维我的穿着或家世,而是指着城市远处一片混乱的屋顶说:“看,像不像一幅拙劣的拼贴画?但每天的光线都能让它变得不同。”他聊策展的核心不是筛选精品,而是构建一种语境,让平庸和杰出能对话。他说话不快,用词精准,偶尔带点冷幽默,能接住我所有带刺的话,又不显得刻意逢迎。 或许这就叫灵魂伴侣?不,没那么玄乎。只是跟他说话,不累,而且偶尔能让我觉得,嗯,这家伙脑子里的东西,比他那张平淡的脸有趣得多。 我们互加了联系方式,偶尔会聊几句。他推荐一些稀奇古怪的地下电影,我会发给他我随手拍的、扭曲的街景。他从不追问我和周叙白的传闻,也从不刻意约我。这种不紧不慢的节奏,很好。 我准备慢慢发展。毕竟,驯服一只聪明的、有自己世界的动物,比殴打一只已经精神失常的猎物,要有挑战性得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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