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恋爱脑大糙汉（3） (第1/1页)

    “那你弟弟呢？”

    “死了，被货车撞死了，身体都碾碎了。”封岩搁下剪刀，死亡从他嘴里说出来，平平淡淡。

    穆谨言嗖得一下坐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对不起。”

    封岩一哂，“十几年前的事了，早就走出来了。”

    “我没见过人死，只见过装骨灰的盒子，很难看，我以后死了盒子可以做彩色的吗？最好可以放音乐，还会亮，我怕黑又不想太寂寞。”

    封岩一时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只觉得话题跳跃的真快，但他也无意继续刚才的话题。便顺着乐出声，“行啊，怎么不行，你想骨灰蹦迪都行。”

    男生皱皱鼻子，嗦着冰棍的糖水，含含糊糊地说，“你别骗人，否则我到时候从里面跳出来打你。”

    “那你挺厉害，没见过骨灰还能从盒子里跳出来。”

    穆谨言瞪他，狠狠咬下一口没什么滋味的冰渣。

    冰棍里的糖水都被他吸干了，就留下没滋没味的冰渣。他倒是也不嫌弃，又开始围着封岩溜达。

    封岩烦不胜烦，把没拆封的冰棍扔过去，晃了下眼神示意他去一边玩。

    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想法，穆谨言把自己剩的给了封岩，他拖着椅子坐在一边看男人给衣服打版，那根白色的粉笔在男人格外听话画出横平竖直、弯曲顺滑的线条来。

    穆谨言悄悄抬起胳膊跟男人对比，男人的胳膊有他的两倍粗，结实有力。不像他除了rou就是rou。

    男生变得安静，封岩倒是有些分心。这几天他习惯了对方说个不停的小嘴。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穆谨言。

    那串散了一地又被他一个一个捡回来装进盒子里的亮闪闪的扣子再次回到了男生手里，用一根细线穿起来。

    单手不好cao作所以男生把冰棍咬在嘴里，粉白色的不太健康的唇色因为寒气被冻得通红。

    像是涂了口红。

    还怪漂亮。

    封岩一怔，抬手拍了自己的头一下。真是魔怔了，男人怎么能用漂亮形容。

    他一掌用了八分力，吓得男生眼睛都瞪圆了，以为是不允许他玩扣子，所以放下了扣子盒乖乖地两腿并拢坐在椅子上。

    封岩啧了声，觉得男生过于敏感了，“玩你的，跟你没关系。”

    “哦。”一听跟他没关系，穆谨言就重拾穿扣子的爱好。

    表面上是穿扣子，心里面却在想着怎么被穿。

    他对系统说：“封岩那两只胳膊很有力，你知道墙＊吗？”

    尖锐的哔声让系统识读失败，但它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不想理会，但穆谨言不放过他，“他会掐着我的腰把我摁在墙上狠狠＊＊。我比他矮那么多，腿都着不了地就被他贯穿了。”

    “他还会抱着我，用观音坐莲的方式。你知道观音坐莲吗？还有可能是老汉推车。”

    系统并不是很想了解人类在繁衍这方面发明的房中术，它紧急下单了隔音耳机，又花钱买了金刚经循环播放。

    穆谨言讲了很久都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他停住话头，凑到系统跟前，拿下了它的耳机。正气凛然、醍醐灌顶般的浩浩经声瞬间洗涤了他脑子里的废料。

    穆谨言给系统戴回去，留下了佩服的眼神。

    系统岿然不动，仿若入定。

    天很快就黑了，穆谨言今天又是在封岩这里蹭的晚饭，没点外卖，是封岩亲手做的。

    蒜蓉小龙虾和香辣蟹。

    重油重辣重口。

    又麻又香，好吃的停不下来。

    封岩几次试图挑起话题，对面埋头吃饭的人没有分出一个眼神。

    他不耐烦抬了下眉，单手拉开啤酒环，嗤一声，充盈的气泡瞬间涌出，变成绵密的白色酒沫。

    男生耳尖一动，炯炯有神地看过来。

    封岩呵一声，充满不屑，“看什么看，未成年不准喝酒。吃你的饭。”

    穆谨言吭哧吭哧憋不出话，只好给封岩剥了个坑坑洼洼的虾，眼神盯着他手里的啤酒，渴望至极。

    封岩顶着这灼灼目光，慢条斯理的享受了一只虾，倨傲地抬抬下巴，“嗯，再来。”

    穆谨言忍辱负重，又给他剥了一只，对着男人疯狂眨眼。

    封岩再次吃掉，还是没有分享的意思。

    酒沫已经变回澄黄的酒液，气也跑了大半。

    穆谨言不剥了，他生气地一扔虾壳，瓷白的不知道怎么蹭着一点红彤彤的虾黄的脸一撇，摆明了姿态。

    看他这样，封岩反倒舒坦了。他灌了一口酒，咂巴两下嘴发出舒爽的叹谓。

    “啤酒小龙虾，好吃。”

    穆谨言磨磨牙，伸胳膊就要抢。封岩大手一拢一握就抓住了两只想要做乱的手。

    男生的手腕也是真细，封岩怀疑他身上都没rou，不然怎么一把就握住了。他不敢用力，生怕把这双手腕给掰折了。

    只敢用对方挣不开的力道禁锢住。

    穆谨言挣了几下，没有用。

    他气哼哼，“你个骗子！不给我喝！还不让我抢！”

    封岩歪头，当着他面又喝了一口，把空掉的易拉罐捏扁，语气悠悠，“骗子？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喝了。”

    穆谨言积攒的一点怒气也跟着被捏扁的易拉罐一起被捏干净，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小声抗议，“但你都吃了我的。”

    “你说得对。”封岩点头，“但是我做的。”

    “我剥的。”

    “我做的。”

    囫囵话转了几遍，穆谨言败下阵，做出最后的反抗，“我十九了。”

    “你九岁。”

    “你……！”

    “别急。”封岩截住他话头，他松开手，从房子里取出一只婴儿手心大小的白酒杯，“我九岁的时候也会喝酒，所以你可以喝，但只能喝这么一点。”

    他给比划了一下那个酒杯的高度，小拇指高，一口的量。

    穆谨言没见过这样的酒杯。

    透明的玻璃杯小巧可爱，他喜欢，想要拿回去。所以对于自己要喝多少反倒不在意了，“可以可以，但这个能不能给我？”

    他总是这样，对一件事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

    封岩哑然失笑，给他倒满，“当然可以。”

    这是男生第一次喝酒，十九岁，和网恋对象私奔，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小镇，遇到了一个凶悍的男人，然后在夜晚，在夏季的风里，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他觉得啤酒真难喝，味道很怪，打嗝还冲鼻子。所以抱着自己的小酒杯窝在椅子里，嫌弃男人的品味。

    最终在带着小龙虾香气的悠悠的风里，在摇头摆脑的电风扇低频的嗡声中进入梦乡。

    封岩没想到男生睡得这么快，他叫了几声，只换来对方不耐烦的低低的嘤咛声。像是某种小动物撒娇的声音。

    所以他没有继续打扰，而是慢悠悠端走男生吃剩下的东西，一点一点吃干净。

    夏夜的风吹过很远，钨丝灯的光昏黄像是藏了落日，破旧的洗衣店牌子歪七扭八豪放不羁，但生活如此宁静。

    是很久以后回忆起来也忍不住会心一笑的安逸。

    三十二岁的男人抱起十九岁的少年。让出了他唯一的床。

    他坐在台灯下，一笔一划的写下日记。然后在背面画了谱子。

    他很久不写日记了，也不写谱子了。吉他落了快有三层灰，但今晚他觉得，或许可以重拾一下爱好。